《革命進行式》Su Beng, the Revolutionist
2015│台灣 Taiwan│127 min│陳麗貴 CHEN Lih-Kuei│紀錄片 Documentary
「我以為拍攝96歲的史明歐吉桑的生命故事應該都是過去式,原來我錯了。歐吉桑的生命故事是進行式。永不止息的進行式。」
導演陳麗貴的紀錄片作品《革命進行式》,以這段獨白做為開頭,揭示了本片的主軸──時間。時間,既無形又抽象,唯有文字或影像能將其記錄下來。也因為如此,現今我們才有這麼多寶貴的文獻與影像參考資料。1930年代,左翼思潮於全球各地先後興起。在亞洲,包括台灣、中國,以及日本,都受到左翼思潮一定程度的啓蒙。史明見證了跨國的左翼思潮運動,足跡遍及前述三地。麗貴導演為本片做足功課,採取紀錄片常見的穿插手法,無論是台灣調查局進入校園逮捕學生與文史工作者的第一手畫面、日本青年學生感受新時代的臉孔,甚至中國解放前的社會百態,這些影像不僅提供了我們理解史明的生長背景的線索,也將史明放回運動的歷史脈絡中。
其次,歷史也是再現時間的一種思維模式。書寫歷史是本片的主題;重現歷史是本片的任務。而麗貴導演選擇拍攝史明,儼然是一項嚴峻挑戰。本片追蹤史明撰寫《台灣人四百年史》的心路歷程。史明旅居日本期間,奔走於各圖書館之間,為書寫台灣史而努力。然而很遺憾地,身為一個經歷了日本殖民時期、中國抗日運動,以及國共內戰的台灣人,他的著作並未受到重視,而被政府視為洪水猛獸。這段被刻意消音、打壓的歷史書寫,彷彿不存在於時間之中。麗貴導演持起攝影機,以本片來書寫影像台灣史,用史明的身影重組那些失落的時間,她的角色也與史明交錯,穿越時空而疊合,也不外乎是一名影像革命家。
同時,本片對時間的探討,也反映在史明滄桑而佝僂的身體之上。麗貴導演並不只是呈現史明風光的一面,也讓觀眾直視他因老化而衰敗的身軀。那稀疏的白髮、混濁的眼珠,每一幕真實的畫面,都無不讓人聯想到死亡。在麗貴導演身上,我們看見了紀錄片工作者所應具備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質:她以中肯(integrity)的角度來拍攝史明,讓我們看見革命英雄脆弱的血肉之軀。紀錄片最後,史明被歲月摧殘後的身影並著實令我們感到有些許沮喪,但反而彰顯出生命的價值。如同德國哲人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探討人在靠近死亡之時,何以進一步思考存在的意義一樣,麗貴導演採相同的高度與態度,面對鏡頭前的史明。或許,不見得所有的觀眾都能欣然接受史明老去的一面,但至少麗貴導演讓我們明白,一個把握生命尾聲仍努力幹活的革命家,比誰都深知自己存在這世上的意義。
(劇照:台灣國際女性影展提供)
2015│台灣 Taiwan│127 min│陳麗貴 CHEN Lih-Kuei│紀錄片 Documentary
「我以為拍攝96歲的史明歐吉桑的生命故事應該都是過去式,原來我錯了。歐吉桑的生命故事是進行式。永不止息的進行式。」
導演陳麗貴的紀錄片作品《革命進行式》,以這段獨白做為開頭,揭示了本片的主軸──時間。時間,既無形又抽象,唯有文字或影像能將其記錄下來。也因為如此,現今我們才有這麼多寶貴的文獻與影像參考資料。1930年代,左翼思潮於全球各地先後興起。在亞洲,包括台灣、中國,以及日本,都受到左翼思潮一定程度的啓蒙。史明見證了跨國的左翼思潮運動,足跡遍及前述三地。麗貴導演為本片做足功課,採取紀錄片常見的穿插手法,無論是台灣調查局進入校園逮捕學生與文史工作者的第一手畫面、日本青年學生感受新時代的臉孔,甚至中國解放前的社會百態,這些影像不僅提供了我們理解史明的生長背景的線索,也將史明放回運動的歷史脈絡中。
其次,歷史也是再現時間的一種思維模式。書寫歷史是本片的主題;重現歷史是本片的任務。而麗貴導演選擇拍攝史明,儼然是一項嚴峻挑戰。本片追蹤史明撰寫《台灣人四百年史》的心路歷程。史明旅居日本期間,奔走於各圖書館之間,為書寫台灣史而努力。然而很遺憾地,身為一個經歷了日本殖民時期、中國抗日運動,以及國共內戰的台灣人,他的著作並未受到重視,而被政府視為洪水猛獸。這段被刻意消音、打壓的歷史書寫,彷彿不存在於時間之中。麗貴導演持起攝影機,以本片來書寫影像台灣史,用史明的身影重組那些失落的時間,她的角色也與史明交錯,穿越時空而疊合,也不外乎是一名影像革命家。
同時,本片對時間的探討,也反映在史明滄桑而佝僂的身體之上。麗貴導演並不只是呈現史明風光的一面,也讓觀眾直視他因老化而衰敗的身軀。那稀疏的白髮、混濁的眼珠,每一幕真實的畫面,都無不讓人聯想到死亡。在麗貴導演身上,我們看見了紀錄片工作者所應具備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特質:她以中肯(integrity)的角度來拍攝史明,讓我們看見革命英雄脆弱的血肉之軀。紀錄片最後,史明被歲月摧殘後的身影並著實令我們感到有些許沮喪,但反而彰顯出生命的價值。如同德國哲人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探討人在靠近死亡之時,何以進一步思考存在的意義一樣,麗貴導演採相同的高度與態度,面對鏡頭前的史明。或許,不見得所有的觀眾都能欣然接受史明老去的一面,但至少麗貴導演讓我們明白,一個把握生命尾聲仍努力幹活的革命家,比誰都深知自己存在這世上的意義。
(劇照:台灣國際女性影展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