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前陣子再次應邀觀賞了「只是嚷嚷」劇團的演出──《不讀書俱樂部EP2:我的心略大於整個宇宙》,我回想起多年前十分喜愛的一位葡萄牙作家,費爾南多‧佩索亞(Fernando Pessoa,1888-1935),以及他那本曾令我愛不釋手的作品──《惶然錄》(The Book of Disquiet)(註1)。
佩索亞五歲時喪父,與母親和身為外交領事的繼父搬至南非生活,成長過程中一直接受良好的教育。十八歲時他回到里斯本完成大學,其後直到四十七歲過世前,曾任職於稅務機關和廣告代理公司,除了參與一些文學雜誌編輯事務外,一直在「小職員清貧卑微的生活中繼續他的文化事業」(韓少功,pp. vii)。他生前出版過的作品極少,死後卻留下了幾大箱雜亂的手稿,難辨的字跡讓後來有心的朋友及出版人士至今尚無法完全整理完。《我的心略大於整個宇宙》,英文原文為A Little Larger Than the Entire Universe,也是由譯者Richard Zenith翻譯編輯而成,2006年由企鵝(Penguin)圖書公司出版,是佩索亞英譯詩集中收錄最多作品、內容最為豐富的一本。《惶然錄》(又譯為《不安之書》)則是他的散文集,收錄了他晚期許多散文隨筆,這些「仿日記體」的片斷,透露出作者對於自我存在這一探問近乎強迫症似執拗而尖銳的思索,也成為後來人們認識他最主要的媒介。
佩索亞最受到後人討論的文學遺產之一即是他所創造出的「異名者」(heteronyms),共有至少有七十二位。他們不僅是佩索亞的別名,更是虛構的分身,被作家一一賦予了獨立完整的出身背景、人格特質和寫作風格,其中最有名的是阿貝托‧凱羅(Alberto Caiero)、瑞卡多‧里斯(Ricardo Reis)和阿法羅‧德‧坎波(Alvaro de Campos)。如大陸譯者韋白指出,這些異名者之間會通信、互評作品,甚至有親屬關係,作者也和他們互動密切、彼此影響。以《惶然錄》為例,佩索亞編出一位名叫柏納多‧索亞雷斯(Bernardo Soares)的異名作者,他生活在里斯本道拉多雷斯大街上,三十來歲,外表清瘦,蒼白的臉上掛著「曾經滄海之後的一種淡然處世」(韓少功,pp. xi)…
佩索亞一生游離於人群之外,他在《惶然錄》中曾如此自我剖析:「我與他人之所以極為格格不入,乃因多數人用感覺來思考,而我是以思考來感覺。對常人而言,感受即生存,思考是為了要知道如何生存;對我來說,思考才是生存,感受不過提供了思索的素材而已」(註2),又說「儘管孤獨折磨著我,陪伴卻讓我備感壓迫。任何人的在場都會使我從思考的狀態中分心…」(註3)。對視思考為生存本質的佩索亞而言,孤獨像是必要之惡般存在,既是困縛自我的意識高牆,也是保護自我(儘管充滿不確定或已然分裂)感知純粹性必築的城垛,在紛擾的俗世生活中得以維繫敏感的觀察力、異常豐富的心靈花園和想像空間。
【註1】《惶然錄》,費爾南多‧佩索亞著,韓少功譯,台北:時報出版,初版一刷(2001)
【註2】The cause of my profound sense of incompatibility with others is, I believe, that most people think with their feelings, whereas I feel with my thoughts.
For the ordinary man, to feel is to live, and to think is to know how to live. For me, to think is to live, and to feel is merely food for thoughts.
【註3】Solitude torments me; company oppresses me. The presence of another person distracts me from my thoughts; I dream their presence in a peculiarly abstracted way...
圖片來源
佩索亞五歲時喪父,與母親和身為外交領事的繼父搬至南非生活,成長過程中一直接受良好的教育。十八歲時他回到里斯本完成大學,其後直到四十七歲過世前,曾任職於稅務機關和廣告代理公司,除了參與一些文學雜誌編輯事務外,一直在「小職員清貧卑微的生活中繼續他的文化事業」(韓少功,pp. vii)。他生前出版過的作品極少,死後卻留下了幾大箱雜亂的手稿,難辨的字跡讓後來有心的朋友及出版人士至今尚無法完全整理完。《我的心略大於整個宇宙》,英文原文為A Little Larger Than the Entire Universe,也是由譯者Richard Zenith翻譯編輯而成,2006年由企鵝(Penguin)圖書公司出版,是佩索亞英譯詩集中收錄最多作品、內容最為豐富的一本。《惶然錄》(又譯為《不安之書》)則是他的散文集,收錄了他晚期許多散文隨筆,這些「仿日記體」的片斷,透露出作者對於自我存在這一探問近乎強迫症似執拗而尖銳的思索,也成為後來人們認識他最主要的媒介。
佩索亞最受到後人討論的文學遺產之一即是他所創造出的「異名者」(heteronyms),共有至少有七十二位。他們不僅是佩索亞的別名,更是虛構的分身,被作家一一賦予了獨立完整的出身背景、人格特質和寫作風格,其中最有名的是阿貝托‧凱羅(Alberto Caiero)、瑞卡多‧里斯(Ricardo Reis)和阿法羅‧德‧坎波(Alvaro de Campos)。如大陸譯者韋白指出,這些異名者之間會通信、互評作品,甚至有親屬關係,作者也和他們互動密切、彼此影響。以《惶然錄》為例,佩索亞編出一位名叫柏納多‧索亞雷斯(Bernardo Soares)的異名作者,他生活在里斯本道拉多雷斯大街上,三十來歲,外表清瘦,蒼白的臉上掛著「曾經滄海之後的一種淡然處世」(韓少功,pp. xi)…
佩索亞一生游離於人群之外,他在《惶然錄》中曾如此自我剖析:「我與他人之所以極為格格不入,乃因多數人用感覺來思考,而我是以思考來感覺。對常人而言,感受即生存,思考是為了要知道如何生存;對我來說,思考才是生存,感受不過提供了思索的素材而已」(註2),又說「儘管孤獨折磨著我,陪伴卻讓我備感壓迫。任何人的在場都會使我從思考的狀態中分心…」(註3)。對視思考為生存本質的佩索亞而言,孤獨像是必要之惡般存在,既是困縛自我的意識高牆,也是保護自我(儘管充滿不確定或已然分裂)感知純粹性必築的城垛,在紛擾的俗世生活中得以維繫敏感的觀察力、異常豐富的心靈花園和想像空間。
【註1】《惶然錄》,費爾南多‧佩索亞著,韓少功譯,台北:時報出版,初版一刷(2001)
【註2】The cause of my profound sense of incompatibility with others is, I believe, that most people think with their feelings, whereas I feel with my thoughts.
For the ordinary man, to feel is to live, and to think is to know how to live. For me, to think is to live, and to feel is merely food for thoughts.
【註3】Solitude torments me; company oppresses me. The presence of another person distracts me from my thoughts; I dream their presence in a peculiarly abstracted 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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